151.先知预言险丧命
“你要省察且明白，背弃你的上帝耶和华、不敬畏我是多么邪恶、痛苦。这是万军之耶和华说的。” (耶 2:19 )
人为什么宁愿拥抱灾祸也不改弦易辙？
“你们居然把耶和华的殿当成贼窝了吗？” 圣殿门口的喧哗本来如春雨洒落湖面，瞬间却被冬寒冻结，人们静默下来，转头寻找声音来处，看到一人背对殿门，正朝着涌入的百姓大声喊话。他穿着洗得褪色的祭司袍服，白皙的面容不过三十岁上下，因为激动，脸颊泛红，额头上冒出细微的汗珠。
“你是谁？在这里干什么？” 终于，围观的百姓中有长者打断这年轻人，大声质问。人流如溪水在这里堵住了，渐渐汇成一个水潭。人们纷纷点头，响应长者的诘问。 “我是希勒迦的儿子，名叫耶利米，来自便雅悯境内亚拿突，是那里的一位祭司。神在十八年前呼召我，做祂的先知。”
人群中爆发的议论如水星溅到滚热的油面。他这样年纪轻轻，就号称做神的先知十八年！也许他嫌在乡下做祭司太乏味，专门跑到圣殿来骗人了？
“喂，耶利米，神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们？为什么专等我们的新王约雅敬刚刚登基，你才有话说？” 围观的人们都笑了。
他被围在中间，如投入水中的一块石头，人群离开他五六步，像一圈圈水纹，向外荡漾开去。
“万军之耶和华如此说：你们要改过自新，我便让你们在这里安居。你们不要相信那谎言，反复说：‘我们安稳了，因这是耶和华的殿，这是耶和华的殿，这是耶和华的殿。’” 又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：“你这个乡下佬，哪里知道我们该怎样敬拜耶和华？你看不到我们穿着新衣带着祭物，这圣殿也刚被先王约西亚修缮一新吗？”
“倘若你们真的改过自新了，就应该彼此公平相待，不再欺压外地人和孤儿寡妇，不再滥杀无辜，也不再跪拜其他神明。倘若如此，耶和华必让你们永远在此安居乐业。
然而，你们竟相信那些空洞的谎言，一边偷盗、谋杀、通奸、起假誓、向巴力献祭，一边来到这圣殿，站在神面前自我安慰，重复那谎言，说自己平安稳妥了，然后继续去干那些可憎之事。” 一时间没人说话。如果马上反驳，就等于承认自己被说中了。沉默中，终于有阴沉的声音说：“你不要胡言乱语。我们现在好好的被埃及保护着，日子实在安稳得很。”
“耶和华如此说：你们为什么忽东忽西变来变去呢？你们投奔埃及必蒙羞辱，就像从前投奔亚述一样。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一再提出警告，你们却充耳不闻；我呼唤你们，你们却不回头。因此，我要像对付示罗一样对付你们的殿，对付我赐给你们的土地。我要把你们从我面前赶走，好像从前赶走你们的弟兄以法莲人一样。”
人们骚动起来，更多的人聚拢过来，如飞虫扑向盛夏之夜的灯盏。他们如湍急的河流遇到挡路的岩石，紧咬牙关，圆睁双目，喷出的怒气几乎一个火星就可引燃爆炸。
这个无名小辈，竟敢在圣殿门口，说亡国之言。这不但是羞辱众人，更是亵渎上帝。 人们向他挤去，如群鸟冲向沙滩上搁浅的鱼。耶利米看到周围丛林般鼓起的拳头，面露惧色，双手抱头，闭上眼睛。突然，圈外有人喊：“祭司和先知们来了。” 人群开了一个窄缝，如有巨鱼划过水面，水花又马上合拢，喧闹沉寂下来。
为首的祭司身穿乳白的袍服，上下打量耶利米后，冷冷问道：“谁派你到这里胡言乱语！”
“我是耶和华的先知，耶和华要我到这里对百姓说话....” 啪的一声，祭祀身后一个先知腾地跳出来，狠狠扇了耶利米一记耳光：“谁说你是耶和华的先知？我们怎么不认识你？” 有人在人群外围惦起脚尖，喊着说：“抓住这个放肆的家伙，我见过他在耶路撒冷的街上说过类似的话。
示罗怎能与耶路撒冷相比，耶和华的约柜不正在这圣殿里面吗？” 众人的拳头重新挥舞起来。祭司与先知以目示意，身后的几个值班祭司上前几步，扭住耶利米的胳膊，按住他的脖颈，推着他迈过圣殿的南门，一路向圣殿前院走去。身后的众人跟随着，如大鱼拖曳出的水纹。
几个人却从圣殿的东门那里大步走来，边走边大声喊道：“你们先且住手！这里因何骚乱？” 领头的祭司和先知止步，扭头向左看。
来人是王的几个近臣，为首的是沙番的儿子亚希甘。十四年前，亚希甘曾亲眼看到女先知户勒坦对先王约西亚发出同样的预言。今日，当有人告诉他圣殿外有人发出亡国预言时，他不由一怔，于是匆匆赶来。
领头的祭司对亚希甘说：“这人该被处死！因为你刚刚听到了，他预言这城要被毁灭。”
耶利米挣起脖子，抬头对众人说：“你们刚才听见的这些预言都是耶和华差我说的。你们要改邪归正，听从耶和华的话，这样祂必施怜悯，取消本来要降给你们的灾祸。” 祭司，先知和众人不再说话，都定睛看亚希甘。
亚希甘沉吟片刻后，对祭司和先知们说：“这人不该被处死，因为他是奉耶和华的名对我们说话。先王希西迦执政期间，有个先知弥迦对王说了类似的预言，但先王敬畏上帝，并没有处死弥迦，反而带百姓悔改。于是耶和华的灾难没有临到他们。你们留下这人在这里，各自离开吧。” 耶利米站在原地，如重新被放入水中的鱼，大口喘着粗气，残霜般的恐惧留在脸上。他看着亚希甘，不知所措。亚希甘上前，轻声说：“你跟我来。
刚才你差点丧命了。你难道不知道，一个叫乌利亚的先知因说了同样的预言，被王追杀，把他从埃及抓回来杀掉。”从那之后，亚希甘便把耶利米当作朋友。
152.师徒撰书发预言 …
你曾错过这些最后的警告吗？ “要洗去你内心的邪恶，这样你才能得救。你心怀恶念要到何时呢？”( 耶 4:14 ) 秋风飒飒，在院子角落卷起枯黄的无花果落叶。虽然只是午后，昏暗的室内却点燃了油灯。 耶利米坐在床沿，定定望着远方逶迤的山岭，仿
佛侧耳倾听细微的声音，不时缓慢又清晰地说出几句话。一个年轻人坐在床边一张凳子上，低头抄录耶利米的口述。他叫巴录，是耶利米的弟子。
“大地哀恸、田野的植物枯萎要到何时呢？由于这地居民的罪恶，野兽和飞鸟都灭绝了。他们却说：上帝看不见我们的行为 。” 桌上的羊皮卷已经写了厚厚一轴了。巴录低头笔录，时不时将笔蘸进碗里的墨水，在碗沿上抿一下，再重新在羊皮上写下清秀均匀的字迹。
真是多事之秋啊，一年内居然发生了如此多大事。巴比伦向幼发拉底河西侧的迦基米施发动突袭，那本是埃及固守金汤的要塞，既扼住了巴比伦的咽喉，又护守着埃及在河西的广阔疆土。巴比伦军队突然向洪水一样冲开了要塞，埃及军队如木屑被吞噬，全军覆没。
巴比伦人如幼发拉底河决堤崩岸，浩浩荡荡一路向西向南，绕过犹大山地，顺着海岸大路，一举荡平沿海诸城，然后继续追杀，直至将埃及赶回沙漠以西。从此埃及龟缩回自己的传统领地。
“我俯瞰大地，空虚混沌；我仰望天空，毫无光亮。我眺望群山，大山在颤抖，小山在摇晃。我四下观望，只见杳无人烟，飞鸟绝迹。 我到处查看，只见良田变荒野， 城邑变废墟。这些都是因耶和华的列怒。” 耶利米嘶哑的声音缓慢下来，巴录悄悄逝去眼角的泪水，室内只有笔尖与羊皮摩擦的声音。
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。犹大已如被砍去左臂，约雅敬如再不感到生死之痛，那真的没有办法唤醒他了。
这次战役，如果不是巴比伦的新王匆匆回国奔丧，埃及或许难逃倾覆之难。即使如此，巴比伦王在撤军途中，仍不忘直奔耶路撒冷，如入无人之境。约雅敬不敢抵抗，诚惶诚恐，迎接尼布甲尼撒入宫，对其诉说先王希西家接待巴比伦使者，和约西亚抵挡埃及军队等事。
尼布甲尼撒少言寡语，目光如古井里的寒星，下半张脸覆盖的黑须浓密如同铸铁。他进入圣殿，索要了圣殿内珍贵的器皿，又将王室贵族中身端体正、相貌英俊、博学好问的所有青年带回巴比伦王宫，好教他们学习巴比伦的语言和历史文化。那些青年中，就有巴录的朋友但以理。但以理等人坐在囚车内离开时，巴录站在人群中向他们含泪道别。他们是一去不复返了。
“犹大人的家里充满了诡诈，就像笼子装满鸟雀。他们有财有势，吃得肥胖红润， 却做尽坏事，不为孤儿申冤，也不为穷人主持公道。耶和华说：‘我怎能坐视不理呢？ 我怎能不惩罚这样的国家呢？这地方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，就是先知乱发预言，祭司徇私枉法，我的子民却以此为乐。但当最后的结局来临时，他们还能做什么呢？”
“他们还能做什么呢？” 巴录边写别喃喃自语。耶利米继续说道： “耶和华说：‘我为你们设立守望者，提醒你们听号角声。’ 但你们却说：“我们不听。” 因此神说：‘列国啊，你们要听！众见证人啊，要留意这些百姓的结局！地啊，听着！我要降灾祸给他们。
他们是自作自受，因为他们没有听从我的话，拒绝遵守我的律法。’” 天慢慢黑了下来，油灯摇曳几下，爆出毕剥的声音。油快烧完了，巴录也记完了耶利米最后的一句话。耶利米站起身来，走到门口，向外眺望。城内已经燃起点点炊火，盘踞在各处街角的巴力神像如峥嵘的巨兽，俯瞰整个城市。耶利米沉思着、不再说话。
巴录等墨迹干了，将最后一轴羊皮卷起来，封好，并排放在桌上，抬头问道：“师父，我记下的这些话，要给谁看呢？” “这是犹大亡国前最后一次机会了。要找机会给约雅敬王听。”
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王听到呢？”
“我们要等明年禁食的日子，在耶和华的殿中向犹大各城来的人宣读卷轴上耶和华的话。那样祭司们必会前来没收此书，约雅敬王也因此有机会见到此书。
但愿他会像先王约西亚一样，听了神要降给犹大的灾祸，便改邪归正，神便会再一次赦免犹大的过犯和罪恶。” “师父，你四年前在圣殿险些被他们打死。
这次万万不可再去了。所以，谁可以完成此事呢？” 耶利米转身过来，看定巴录：“你。” 冬宫火烧先知书 …
153. 冬宫火烧先知书...忠言不但逆耳，
也会引来杀身之祸耶和华说：“我为你们设立守望者，提醒你们要听号角声。” 但你们却说：“我们不听。” (耶 6:17 )
冬日的风似乎被冻僵了，纵横的青石版街如无水的沟渠，只贮满凄冷的空气。严寒如蛋清罩住地上的一切，又把暗淡的日光反射回静默的空中。耶路撒冷的居民都缩在屋内避寒。这是全国禁食的日子，整个城市不但没了炊烟，更没了街上的人流。
只有从圣殿传来祭司们隐约的诵祷声，如烟在空中消散，飘逝而去。
约雅敬坐在冬宫的王座上，俯瞰窗外空芜的城市，又不时将目光收回，望着脚下的炭火盆发呆。这是他新建的冬宫，刚刚在秋天完工，建在王宫的南面，既避开了彻骨的北风，又尽量延长了日光的照射。这个冬天却比往年寒冷，偌大的宫殿虽然华丽，却仍须靠炭火取暖。他刚搬进来时的兴奋之情早消逝了，也慢慢注意到诸多设计的不足，他在考虑如何在修建夏宫时加以弥补。
隐约之中，不远处的圣殿院内传来喧嚣的声响，不似往常动静，他刚要派人去查看，一切又安静如初。他便再次缩回座位，继续构思夏宫的设计。
日头升高了，忽然内侍上报，有大臣求见。约雅敬坐直身体，等来人进来。门开了，一股寒气将盆中火苗激得扑朔起来。一行来人神色紧张，为首的是内务总管以利沙玛，禀报道：“王，刚刚不久前，有人在圣殿内基玛利雅的房间外大声喧嚷，引得不少人围观。为了维护秩序，我们将那人带进我在宫内的书记处，了解详情。
原来，这人在圣殿内大声诵读的是一本书。” “哦？什么书？书上写的什么？” 约雅敬不知一本书会何惊动如此多大臣。
“那书中内容有些冒犯，也是我们第一次听到，故此我把书留在我的办公处了。”
“什么书让你们众人如此慌张？” 王将头转向犹底：“你去将那书速速取来，我倒要亲耳听听。” 犹底是年纪最轻的官员，匆匆离开了。
不一时，犹底手中捧着一卷书回来了。王示意后，他在王面前的书桌对面坐下，将书卷放在上面。黑墨透过新鲜的羊皮浸洇出道道阴影，如血液在纵横的脉络中无声流动。
“你将书打开，我倒要听听这书中到底讲些什么？” 王对犹底说。 犹底将书卷展开，徐徐念道： “耶和华对耶路撒冷如此说，我记得你们年轻时对我充满热情，爱我如新娘爱新郎一般，跟随我穿越旷野，穿越不毛之地。我把你们带进这肥沃之乡，享受迦南丰美的物产。
但你们一旦立足，便玷污此地，使我的产业成为可憎之地。 “虽然列国被我铲除，虽然他们的诸神根本不是真神，但没有一国更换他们的神明。
但我的子民呢，却把自己荣耀的上帝换作了无用的假神。诸天啊，在震惊战栗、大感凄凉。因为我的子民犯了两项罪：他们离弃了我这活水源泉，又为自己挖了不能蓄水的破池子。”
犹底的声音颤抖起来，他眼睛的余光看到王拔出了腰间一柄快刀，长不到一尺，闪烁着寒光。环立的众人心跳加速起来，却无人敢于声张，他们分明看到了王因愤怒而抽搐的嘴角，和他手中微微颤栗的刀尖。 “耶和华说：约西亚的儿子，犹大王约雅敬啊，你有祸了！你以不公不义的手段建造宏伟的殿宇，却克扣工人的工钱。你建造开阔的房间，安装宽敞的窗户，镶上香柏木，再涂上红漆。
难道你如此就能显出王的气派吗？你父亲也吃也喝，但秉公行义，为困苦之人申冤，所以他凡事顺利。而你，却一心贪图不义之财， 滥杀无辜，横征暴敛。”
犹底突然停住，抬头看王。王手中那把快刀正向他伸来，他出于自尊和臣卑，没有动弹，却被王眼中的寒气激得毛骨悚然。约雅敬紧盯犹底刚刚读过的羊皮纸，如饥饿的狮子紧盯无助的羊羔。他将刀子从那羊皮纸上狠狠划过，如狮子撕开羊羔的喉咙。
割开的纸缩卷在桌上，如羊羔四脚朝天。王另一只手拿起那片羊皮，扔进脚下的火盆。火苗腾地旺了，一股焦糊味随着青烟升起。 “王，这书是先知耶利米口述耶和华的话语，由他的弟子巴录笔录下来。还是不烧为妥。” 站立着的几个大臣低声劝告。
“哦，你不要停顿，继续念下去。” 王似乎如梦初醒，抬头看着犹底说。 犹底的声音继续响起来，如深夜浅雨过后，屋檐滴下均匀的雨滴。
“耶路撒冷啊，你在山上和田间跪拜偶像，像无耻的妇人与情郎苟合，发出淫声浪语。这些可憎之事，我都看见了。耶路撒冷啊，你有祸了！你什么时候才肯自洁呢？
“趁着你们的上帝耶和华还未使黑夜降临，趁着你们还未在漆黑的山上绊倒，赶快把荣耀归给祂。否则，祂必使你们期望的光明变为幽暗。
如果你们因为骄傲拒不悔改，我将独自哭泣、泪流满面，因为耶和华的子民将要被掳，南部的城邑将要被围，犹大人都要被掳，无一幸免。
我要把你们的国家交给我的仆人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 ，连田野的走兽也要归他管辖。整片土地要变得荒凉可怕，他们要臣服于巴比伦王七十年。”
刀光又闪过桌子，刚刚念完的书卷被割了下来，扔进火中。 “这个贼子耶利米，他不但以神的名字咒诅自己的同胞，还反说巴比伦王是耶和华的仆人。什么时候以色列的敌人成了耶和华的朋友了！” 约雅敬盯住火盆中的余烬，咬牙切齿，如同盯看耶利米烧成的骨灰。
犹底的声音继续响起，王却似乎失去了兴趣。他醉酒一样的眼睛只盯住读完的书卷，每看到有巴掌宽一片，就机械地用刀割下，扔进火中。
冬宫内终于安静下来，犹底面前的书桌上不再有书卷，只留下了道道刀痕。王长长舒了一口气：“哦，你终于念完了？原来耶利米和巴录希图靠这样一本荒唐的破书来吓唬我吗？哈哈！我倒要叫人把他们速速捉来，好亲手杀死他们。”